[细读经典] 细读经典 | 《肇论·涅槃无名论》（三）

原文摘录

核体第二（节选）

无余者，谓至人教缘都讫，灵照永灭，廓尔无朕，故曰无余①。何则？夫大患莫若于有身，故灭身以归无；劳勤莫先于有智，故绝智以沦虚。然则智以形倦，形以智劳，轮转修途，疲而弗已②。经曰：“智为杂毒，形为桎梏③。渊默以之而辽④，患难以之而起。”所以至人灰身灭智，捐形绝虑；内无机照之勤⑤，外息大患之本⑥；超然与群有⑦永分，浑尔与太虚同体；寂焉无闻，怕尔无兆，冥冥长往，莫知所之。其犹灯尽火灭，膏明俱竭，此无余涅槃也⑧。经云：“五阴永尽，譬如灯灭。”然则有余可以“有”称，无余可以“无”名⑨。“无”名立，则宗虚者欣尚于冲默；“有”称生，则怀德者弥仰于圣功⑩。斯乃诰典之所垂文，先圣之所轨辙。而曰“有无绝于内，称谓沦于外，视听之所不暨，四空之所昏昧”，使夫怀德者自绝，宗虚者靡讬⑪，无异杜耳目于胎壳，掩玄象于云霄外，而责宫商之异，辩玄素之殊者也⑫。子徒知远推至人于有无之表，高韵绝唱于形名之外，而论旨竟莫知所归，幽途故自蕴而未显，静思幽寻，寄怀无所，岂所谓朗大明于冥室，奏玄响于无闻者哉⑬！

注释

① “无余者，谓至人教缘都讫，灵照永灭，廓尔无朕，故曰无余”：教，教化。讫，完毕。灵照，智慧。廓，空。化相随缘已毕，灵智尽灭。身智既泯，所以空廓无朕，称无余涅槃。

②  “智以形倦，形以智劳，轮转修途，疲而弗已”：智因形体而疲惫，形因智而劳累，轮转不断，疲而不止。

③ “智为杂毒，形为桎梏”：妄智是贪嗔痴三毒，躯体是解脱的桎梏。

④ “渊默以之而辽”：渊默，幽微默寂之道，即无余涅槃。辽，远。

⑤ “内无机照之勤”：机，智。内心没有施用妄智的勤劳。

⑥ “外息大患之本”：大患莫若有身，外弃形骸，大患无本。

⑦ “群有”：众生之果报为“有”。

⑧ “寂焉无闻，怕尔无兆，冥冥长往，莫知所之。其犹灯尽火灭，膏明俱竭，此无余涅槃也”：涅槃之体，无声无色，泯绝见闻，冥冥不知所往。形智皆灭，如同灯尽火灭，膏明俱竭，这就是无余涅槃。

⑨ “有余可以‘有’称，无余可以‘无’名”：有余涅槃可以称作“有”，无余涅槃可以称作“无”。

⑩ “‘无’名立，则宗虚者欣尚于冲默；‘有’称生，则怀德者弥仰于圣功”：无余涅槃立，尚虚无者，则欣喜趣向于空寂；有余涅槃立，重功德者，则仰慕于圣德。

⑪ “使夫怀德者自绝，宗虚者靡讬”：使夫，如果这样。如果像无名者所说，那么就会使重功德的人，泯绝趋向，使尚虚无的人无所归托。

⑫“无异杜耳目于胎壳，掩玄象于云霄外，而责宫商之异，辩玄素之殊者也”：玄象，日月。宫商，五音之二。玄素，黑白二色。如果如无名者所说，无异于绝耳目于胎卵之中，掩日月于云霄之外，而让他回答宫商的差异，辩明黑白二色。

⑬ “子徒知远推至人于有无之表，高韵绝唱于形名之外，而论旨竟莫知所归，幽途故自蕴而未显，静思幽寻，寄怀无所，岂所谓朗大明于冥室，奏玄响于无闻者哉”：无名者认为，涅槃之道超出有无之外，绝形相和名言，而旨趣莫之所归，涅槃之途，蕴覆而未显发。我（有名者）静而思之，暗暗地寻讨之，茫然寄怀，无所依托。这不是所谓的以大光明照亮暗室，奏玄响使未闻者听到。
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-《肇论》古本掠影-

段落宗旨

本段为九折之一。有名者的核心观点是“名号不虚生”，有名则有与之相对应的实物，所以有余涅槃和无余涅槃都有其对应的内容和实际的涵义。有余涅槃使重功德的人仰慕圣人之功德；无余涅槃使尚虚无者，趣向于空寂。有名者提出，涅槃无名，不落有无，将使佛教的理论和实修无所归依。

参考文献

1.［东晋］僧肇：《肇论》卷一，《大正藏》第45册，第151页中；

2.张春波：《肇论校释》，第187—194页。北京：中华书局2010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