[细读经典] 细读经典 | 《肇论·涅槃无名论》（一）下

原文摘录：

经云：“真解脱者，离于言数，寂灭永安，无始无终，不晦不明，不寒不暑，湛若虚空，无名无说。”①论曰：“涅槃非有，亦复非无。言语道断，心行处灭。”②寻夫经论之作，岂虚构哉？果有其所以不有，故不可得而有；有其所以不无，故不可得而无耳。③何者？本之有境，则五阴永灭④；推之无乡，而幽灵不竭⑤。幽灵不竭，则抱一湛然⑥；五阴永灭，则万累都捐⑦。万累都捐，故与道通洞⑧；抱一湛然，故神而无功⑨。神而无功，故至功常存⑩；与道通洞，故冲而不改⑪。冲而不改，故不可为有；至功常存，故不可为无。然则有无绝于内，称谓沦于外⑫，视听之所不暨⑬，四空之所昏昧⑭，恬焉而夷，怕焉而泰⑮，九流于是乎交归⑯，众圣于是乎冥会⑰。斯乃希夷之境，太玄之乡⑱。而欲以有无题榜，标其方域，而语其神道者，不亦邈哉。⑲

注释：

① “经云：‘真解脱者，离于言数，寂灭永安，无始无终，不晦不明，不寒不暑，湛若虚空，无名无说。’”：经，《大般涅槃经》《维摩诘经》等；真解脱，涅槃；涅槃无名无相，故说“离于言数”，生灭已灭，故说“寂灭永安”，非生非灭故说“无始无终”，寂光常照，故说“不晦不明”，不属时分，故说“不寒不暑”，法身清净，湛然常寂，故说“湛若虚空”，离相离言故说“无名无说”。

② “ 论曰：‘涅槃非有，亦复非无。言语道断，心行处灭。’”：论，指《中论》。句子大意，涅槃境界下，俗智已除，此是非有，圣智尚存，此是非无。俗智已除，所以言语道断，圣智尚存，所以心行处灭。

③ “果有其所以不有，故不可得而有；有其所以不无，故不可得而无耳”：果，实。涅槃妙体，非有非无，不可执取为有，也不能执取为无。

④ “本之有境，则五阴永灭”：本，推求；五阴，即五蕴，色、受、想、行、识。句意是，如果涅槃是有，但五阴永灭。五阴永灭，不属生死，不可得而有。

⑤ “推之无乡，而幽灵不竭”：幽灵，般若。如果认为涅槃是无，但是般若妙存。

⑥ “幽灵不竭，则抱一湛然”：抱一，与理冥一。般若妙存，则能与真理冥合而不变。

⑦ “五阴永灭，则万累都捐”：累，尘劳；捐，丢弃。五阴永灭，那么一切尘劳都可抛弃。

⑧ “万累都捐，故与道通洞”：洞，通“同”。抛弃一切尘劳，则可以与道相通。

⑨ “抱一湛然，故神而无功”：与真理冥合而永远保持不变，所以虽然认识了一切事物，而又没有普通人的认识能力。

⑩ “神而无功，故至功常存”：没有普通人的认识能力，所以就具备了圣人的认识功能，而且始终存在。

⑪ “与道通洞，故冲而不改”：冲，虚无。圣智与道相通，所以虚无而永不变迁。

⑫ “有无绝于内，称谓沦于外”：内，体；外，相；沦，泯除。涅槃体寂，内绝有无；涅槃无相，外绝称谓。

⑬ “视听之所不暨”：暨，及。句意大意是涅槃非色非声，所以视听所不及。

⑭ “四空之所昏昧”：四空，四无色定。乃对治色法之系缚，灭除一切对外境之感受与思想的修行，及藉此修行所达到的清净无染、虚空静寂的精神境界。句意是的四无色定的人，对涅槃仍然是昏昧不解的。

⑮ “恬焉而夷，怕焉而泰”：恬、怕，寂静，虚静；夷，平；泰，通。句意是涅槃虚静，平等通达。

⑯ “九流于是乎交归”：九流，道家、儒家、阴阳家、法家、农家、名家、墨家、纵横家、杂家。句意为，一切言语皆是佛说，皆不与涅槃相悖，最后都交归于涅槃。

⑰ “众圣于是乎冥会”：众圣，各家之圣人；冥会：契合。句意是各家之圣人均归于涅槃。

⑱ “斯乃希夷之境，太玄之乡”：涅槃之境，视听所不能及，是为玄之又玄。

⑲ “欲以有无题榜，标其方域，而语其神道者，不亦邈哉”：标，指；方域，领域；神道，涅槃之道；邈，远。想要以“有”或者“无”题榜名目，标识领域，用用语言文字描述涅槃之道，这不是离真理越来越远了吗？

-《肇论》古本掠影-

段落宗旨：

开宗，是十演之一，为全论思想之概要。论者首先阐释涅槃的涵义。涅槃虚静无声，幽深广大，无相无形，不能用言语、文字表达，凡夫之智不能把握。然后依次从理据（不可以有心知、随之弗得其踪，迎之罔眺其首，等等）、经论、圣人行事等论证涅槃无名。尤其“九流于是乎交归，众圣于是乎冥会”一句，已隐现以佛教统摄全体思想，倡导诸家合流的倾向。

参考文献

1.［东晋］僧肇：《肇论》卷一，《大正藏》第45册，第151页中；

2.张春波：《肇论校释》，第181—187页。北京：中华书局2010年。